十六今日起了个大早,由于有喜鹊落在床头。
她赤脚跑进绣房,果真,嫁衣上的凤求凰只剩末了一根尾羽了。
立冬那天,二哥说:“十六绣好嫁衣,二哥就回来了。”
饭桌上,她瞧着碗里的汤圆,想起二哥白嫩嫩的脸,不动声色地含羞了。环顾一圈,怀着隐秘的欢畅,低头咬了一小口。
红豆馅的,甜得发齁。
东风恰好,日光和煦,去年二哥扎得鹞子被十六扒出来,小丫头们昂着头,目光乘着纸鸢,一起飞出丞相府。
“殿下!
收线,收线,春君要碰到云彩啦!
”
少女们轰得笑开,十六也弯着眼,青春的脸上骄傲又羞涩。
柳濯春是二哥的名字,温暖和静。她从中窃一个字,命名所有喜好的东西。
少女们跑出一身汗,热腾腾的,蒸出早春的花喷鼻香。
相府的管家站在堂前,拦住她们,木着脸对十六行了大礼。
“殿下,二公子的棺椁运到城门了,大公子命您去迎一迎。”
喳喳喳……喜鹊从梨花中探头,欢欣鼓舞地鸣叫。
十六“噗”笑出声,发髻上二哥为她串的流苏簪子颤动,泛起一阵妖冶的波光。
“二哥又闹我呢,稚子鬼。再不给他绣嫁衣了,我看他拿什么娶五姐姐。”
管家深深顿首,声音僵硬地说:“前方亲自传来的战报,大公子亲笔,叛贼柳濯春,乱箭穿心而亡。”
有小丫头捂着嘴,呜咽声从指缝漏出。
十六不笑了,只是迷惑,并无悲痛。
她说:“可今儿立春啊。”
“立春?”满院子的人都不懂。
“对呀,立春,万物都在成长,凭什么偏偏去世了我二哥?”
十六没哭,只是很不服气。
柳漱雪一回府,就派人押着十六去给柳濯春上喷鼻香,怕她闹起来,特意拨了十几个亲兵。
十六正在绣末了一根尾羽,小姑娘惯是不记仇的,依旧心心念念着帮二哥娶俊秀媳妇。
她让小丫头们给凶神恶煞的男人们看茶,客气地请他们等一刻钟。
没人能谢绝喷鼻香喷鼻香软软的小姑娘们。
十六绣下末了一针,呕出一滩血,金色凤凰浴火长鸣。
她还穿着今早的桃红襦裙,踏进灵堂,带来满屋的喧嚷春意。
棺材里,白胖的蛆虫刚好从糜烂的肉块里钻出来。
跟过来的小丫头没忍住,捂着嘴跑到院里去吐。
十六点燃三根喷鼻香,反手伸进棺材里。柳漱雪从帘子后冲出来,拦腰钳住她。
“大公子,这种虫肉肥又嫩,以前我在宫里最喜好烤着吃了,不信你尝尝?”
怕柳漱雪又用鞭子抽她,十六献宝似地谄媚道。
“滚,你这个怪物!
阿春白养你这些年!
”
柳漱雪一脚将十六踹到门口,小姑娘红润的脸疼得惨白,却麻溜地提着裙子往外逃。
隔得远远的,十六叉腰站定,双手拢在嘴边,春燕似的清亮声音飘进灵堂。
“我二哥可是整年夜魏女子的春闺梦,天下若有十分颜色,他也独占九分半!
你们便是陵暴二哥是个瞎子,才敢拿那团丑东西污他的名声!
”
东风扬起满院的灵幡,柳漱雪扶着棺材滑到地上,低头,认命般笑了。
“阿春,你又赢了。”
02
离开相府前,十六大略归置了这些年二哥为她置办的珠宝首饰,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富可敌国了。
小丫头们泪涟涟地揪着十六的衣角,她却只是弯着眼,抓起珠宝朝姑娘们怀里塞。
倒是手腕上的那串石珠子没舍得送出去,那是二哥年前附在信封里送给她的,随笔一提,“剑门关外十文钱淘的小玩意,带着硌手,且送与你这个地痞吧。”
石珠子洁白剔透,芯里裹着绽放的火红的花。
十六喜好极了,至心感谢二哥那一身汤圆皮似的嫩肉。
凤求凰的嫁衣装在金丝楠木盒中,十六双手捧着,一起闯到五姐姐的惜春殿。
平凡宫人不敢拦她,由于十六是天子的胞姐。
五姐姐正在问鼎甲,血红的汁液滴在白狐皮织的地毯上。
她有一双含情目,总盈着泪光。
但十六知道,她是杀人诛心的女妖怪。
果真,她含羞带怯地说:“小十六,姐姐昨日贴出的《与叛贼决议确定书》写得可好?”
嫁衣托在手里,沉甸甸的。十六将它搁到脚边,上前伸手将五姐姐斜插的簪子扶正。
五姐姐捂着脖子跌回软榻,缠在十六手臂上的碧青慵
“碧青的毒液一年后才会产生发火,到时若我找到二哥,自然会给你解毒;若找不到二哥,你就去陪他吧。二哥眼盲,你是先皇指给他的妻子,理应领着他走黄泉路。”
十六安抚地笑,部下重重扣上木盒。
五姐姐此刻面孔狰狞,凶相毕露。
她配不上这几万针绣成的嫁衣。
十六恭敬地见礼辞职,却在门口被匆匆赶来的小天子拦住。
他有一双十六的杏眼,却积着黑沉的潭水。
“你这个怪物,真企图自己和柳濯春那奸贼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吗?”
小天子抽刀而立,厌恶之情暴露在攒起来的眉目间。
“你流着和我一样的血,你吃我挖的虫子终年夜,你出冷宫时承诺来接我。”
十六垂着眼,话说得很快,扣着木盒的手指褪去红色。
“朕是德妃娘娘的儿子,朕的姐姐是五公主。至于你,南疆蛇女的孽种,自幼与毒物为伴,又被先皇当作玩物赏给大臣之子,与朕乃天悬地隔。”
他踱步,剑尖划过大理石板,尖锐的声音刺痛了十六。
冷宫里的嬷嬷总骂她,“除了眼睛,无一处不像那生了不利双生子的妖怪。”
于是十六捂眼笑着说:“二哥养我,不过是养一个猎奇的牲口罢了。欢畅时会抱起来亲,厌恶时就拖出去打。不过至少他在我身上搁置了真实的感情,爱恨都不掩饰笼罩。你呢?依赖着虚伪的恩赐来编造自己的美满。实在,你根本就没有姐姐,也没有母亲。你孤零零的,浮在这世上。”
剑光闪过,十六脖颈处流出涓涓鲜血。
她还没觉出痛,五姐姐扑到小天子怀里,厉声命令他住手。
里衣被血浸湿,十六难熬痛苦地扯了扯衣领,绕过纠缠的二人,她走进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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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抵达盛金时,背上两团大包裹,晒得黑红的脸蛋被秋日的金辉一铎,像是佛主座下憨态可掬的小童子。
商队里走南闯北的大哥指给她看,“你就往永生山一杵,伸根指头就能把天捅个窟窿。”
朝城北望,永生山耸立在十六的眼里,她穷极目光,找一个孤绝的点。
她彷佛又听见二哥浮滑的声音,“他们毒瞎我一双眼,那我往后就站到万人之上,天下人都做我的眼。”
那时柳将军被困去世在祁弗山,十万伐虏军,尽做异国鬼。
先皇懦弱,虽能为了巩固皇位除掉“战神”,却究竟畏惧天谴,拦下刘桢鸡犬不留的暗令,只命人毒瞎了柳濯春的一双眼。
十五岁的小瞎子,二百多年的王朝,他又能对它做什么呢?所有人都这么想。
后来先皇是一剑封喉而去世的,鲜血喷薄在空中,成一条赤红的毒蛇缠绕二哥洁白的袍子。
刘桢余党在城门口被五马分尸,彼时她坐在二哥臂弯里,紫色蝴蝶在发髻间振翅欲飞。腥风灌满二哥的衣袖,他如神仙亲临,眉眼慈悲,伏在十六耳边轻声说:“仔细看看他们的惨象,回去讲给二哥听。”
那年柳濯春十七岁,是大魏最年轻的权臣,绝无仅有的瞎眼相国。
03
自永生山,碧色奔驰而下,在尽头汇入空灵的蓝。旷野低垂,牛羊溜达,神的领地在十六脚下铺展。
刚走近山脚,一匹烈马劈风而来,十六滚进草丛,却被马鞭缠住,金色面庞的男孩拥住她奔跑。
他叽里咕噜不知说什么,途经的蒙古包挤满人,全咧着嘴,笑声惊飞盘旋的黑鹰。
十六袖里的碧青昂着头,蓄势待发。
可是她被放在了半山腰的一间木屋前,这与人群远阔别隔。男孩也拍马而走,只敢虔诚地回望一眼。
门前紫色的风铃叮当响,十六双膝一软,背上的包裹压着她跪在地上。
“既你来了,今晚就炖羊排吃吧。”
鎏金的夕阳勾勒雪色的衣袍,纤细玉白的手指摩挲过十六的面庞,她仰脸望着二哥,吞下喉里的呜咽。
她执政气,二哥却轻笑,俯身与她额头相触,温声呢喃:“怎么来得这么慢?二哥给你捉的小羊崽如今都能吃了。”
十六别开头,仰躺在地上,粉紫的云彩慵
“我早晚去世在二哥手上。”
十六蹲在墙角扒饭,滚圆的泪珠将米饭泡得咸涩。
柳濯春执著坐在餐桌前,青丝勾在耳后,流淌着蜜色烛光的秀美侧脸暴露给十六看。
以色侍卿,屡试不爽。
今晨,暗探末了一次报告十六的行踪时,柳濯春正执笔批阅宫中送来的密文,垂眸不语。
额头抵着的一小块木板被冷汗洇湿,他那凶险狠辣的主子终于抬眸,睫羽轻颤,迟疑地问:“我……,如今可还俊秀?”
羊排硌到牙,十六捂嘴呜呜哭,嫉恨着二哥秾艳的仙颜。
他总恃美行凶,而她一次次愿者中计。
永言二十七年,阆仙阁竣工,先皇圣心大悦,广邀绅士著文歌颂。听说那夜灯火煌煌,盖过了明月星河。
十六当时泅在溶月潭,阆仙阁亮得她闻风丧胆。这是她第一次游过冷宫的暗河,碎石划破左脸,翻出的血肉被泡得胀白。
身着大红宫装的小姑娘咚咚踩过木桥,胖锦鲤惊成一团,尾巴在十六脸上乱扇。
柳濯春那年十三岁,肆意风骚,好声色,喜浮屠,美婢环抱,诗画淫靡。彼时少年倚着栏杆,夜风撩起他松垮的衣袍,一小片胸膛莹莹生光,撩起眼尾朝跑来的姑娘浅笑,一股子糜艳的味道,像熟烂的桑葚果。
“五殿下,臣在这呢,不会跑。”
十六吐了个泡泡,没料到他的声音如此清澈温顺。
那姑娘压下眉眼间的骄矜,拉着柳濯春的袖子撒娇,满朝绅士都被她贬为庸俗无趣的蠢货。
柳濯春折了枝长柳条,将一头抛进溶月潭,阖眸笑着说:“那我们就一起钓鱼吧。”
姑娘见他闭起眼谢绝互换,解下腰间的鞭子狠狠抽进水潭,倒刺扎进十六的伤口,她惊痛下捉住优柔的柳条,满脸血地浮出水面。
空气涌进胸腔,十六却以为窒息,快要溺死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珠里。
姑娘尖叫,柳濯春却“噗”一声笑开,讶然道:“钓到一条好丑的鱼啊。”
忽看见嬷嬷带着一队侍卫挤过来,十六手脚并用地爬上岸,头抵着柳濯春的鞋面,咿咿呀呀,不会说“救命”。
众人拥簇着先皇围过来,姑娘柔声抽咽,嬷嬷的尖嗓子淬了毒,“春公子,这东西不通人性,仔细伤到您。”
柳濯春用鞋尖挑起十六的下巴,长眉微挑,笑吟吟望向先皇,“陛下,阿春还没养过这种怪物呢。今儿就斗胆献上几幅拙作求个赏了。”
后来,十六永久记住,她是二哥用十幅春宫图换来的。
“不陪二哥用饭就算了,怎么还委曲成这样?”
柳濯春听见哭声,叹喟着起身,摸索到十六身边蹲下。
“我不委曲,我活该。二哥随便一个计谋就把我套去世了。”
十六也叹了口气,歪头躲开二哥安抚的亲吻。她牵着柳濯春走到卧房,解开带来的两个包裹。
“这是我刻的咱俩的墓碑,若爬上永生山还找不到二哥,我就把它们插在山顶,然后从上面跳下去。”
十六攥着柳濯春的手指抚过粗粝的木牌,落到优柔的刺绣上。
“这半年我走过一百三十六个地方,全绣在这,带给二哥看一看。”
柳濯春的手指抖得十六握不住,他呼吸急匆匆,眼睫如受惊的蝶羽般冒死扇动。想到和柳漱雪的赌约,他哑着嗓子喊“十六”。
十六,你找到二哥,二哥便是你的了。
“二哥,这是我绣的婚服,你要穿着它娶五姐姐。”
十六截断柳濯春的话,押着他的手摸金色的凤凰。
“混账!
”
柳濯春厉呵,反扭住十六,按进怀里。
“嫁衣……”他的声音陡然优柔,”是二哥按着十六终年夜后的身量裁的,可你呀,”柳濯春用下巴点了点十六的发顶,尾音宠溺地拖长,“长得如此慢!
嫡二哥去集市买头羊,日日煮碗羊奶给你喝。”
“十六,”
温顺的烛光寂寂流淌,柳濯春隔了良久才唤她,无限期冀,声线抖动。
“抓紧出落成二哥的新娘子吧。”
柳濯春的胸膛热起来,十六吐出来的血浸湿了他的衣服。她跪下去,头抵着柳濯春的鞋面。
“二哥娶我,不过是要一条蠢到不会背叛的狗。”
柳濯春弯腰捞她,十六伏得更低,接着说:“可我百毒缠身,引完二哥身上致盲的毒素,就命不久矣了。实在是,不堪重任啊。”
烛火摇荡,柳濯春的影子伶仃映在墙上。
“原来,你恨二哥。”
柳濯春跌到地上,强硬地抬起十六的脸,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。
美人要从他的笔尖出走,她正跨在稚嫩与妩媚那条模糊的界线上。
年少时乘兴提笔,困顿时呕血勾勒,柳濯春用尽靡艳、桀骜、坚忍、希望涂抹十六的样子容貌。
如今,他蜷起手指,红韵自瞳孔弥散,眸中是春江桃水,潋滟波光。用力推开十六,柳濯春撩起眼尾,笑骂一句,”养不熟的东西啊。”
04
连夜出走,十六在二哥窗前站了一会,又静默着离开。
有什么好说的,她又逃不出二哥的手心。
只是她刚迈出一步,身后灯火骤灭。
天微亮时,十六被永生山下放羊的小男孩拦住,他随着她走到集市,一起上叽里呱啦地不知重复着什么。
两碗羊肉汤端上来,十六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小男孩,可他咽着口水摇头,话说得更密了。
邻桌走过来一个络腮胡大汉,十六绷紧身子,预备逃跑。可他隔着几步,半跪下来,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双晶亮的眼。
“这个孩子说,姑娘手上的珠串是一个俊秀的瞎子孤身爬上永生山,在冰雪中一颗颗刨出来的。这种珠子可是我们康桑族的神物,传说中神明的血泪,能保佑爱人生平福寿延绵,顺意安康。”
他的汉话讲得别扭,十六被逗笑,泪珠顺着扬起的眼角滚落。
“二哥又骗我。”
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灰尘亲吻午后的阳光。二哥背坐在桌边,莹白的手背落满血红的烛泪。
“二哥,你什么都不见告我,却还要我嫁给你。”十六伏在二哥膝头,仰望着他猩红的眼。
蝶羽轻颤,二哥的泪珠打湿十六的脸,苍白的唇挽起惨淡的笑意,音色温顺。
“二哥怕你知道我这么爱你,往后会陵暴二哥。”
十六忽然起身,二哥的手臂受惊般牢牢箍住她的腰,他崩溃地哭出声,“错了,是二哥错了。你别走啊,你一走,我什么都看不见了。”
有吻落下,十六第一次以俯视的姿态,在二哥的唇齿间表白。
“二哥,我最见不得美人落泪,而你又是美人中的最绝,我怎么忍心陵暴你?”
十六做惯了南疆妖女,却在十八岁生辰那天被奉为大魏神女。
二哥牵着她走上万民朝拜的祭台,不拜天地祖宗,却伏在她裙边,闭眼祈祷,“神女佑我。”
十六哭笑不得,他这么凶,他求她。
二哥用两个月荡平金戎,胁迫他们合营演了一出叛敌战去世的戏码,使得蠢蠢欲动的安南王亮出爪牙。之后又带领十万将士奔袭南疆,将叛军扼杀在老巢。兵强马壮,二哥本能用实力压制,却偏棋行险招,将叛军引入深山,给了十六驱动蛇虫绞敌的机会。
柳濯春踩着切切人的肩膀,却弯腰背起十六。
此刻,十六问他,“你要我保佑你什么?”
“保佑我的细姨长命百岁。”
二哥仰望着他的神女,琥珀色的眸里天光倾落。
柳漱雪披坚执锐,立在宫门前。十六下意识退却撤退,可二哥攥紧她的手站定,一起迎上铠甲的冷光。
“哥,我赌赢了。”二哥挠了挠十六的掌心,接着说:“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。”
“我知道,但你的眼……”柳漱雪望着他们交握的手,说不下去。
寒风中,十六在二哥唇角看到芙蓉绽放,他笑着吻她的眼,说:“我的眼在这。”
小天子在御书房接待了他们,二哥恭敬地说着“吾皇万岁“,手里却翻出一把匕首,在圣上的脖颈上划了一刀。
满屋子寺人宫女缄默,二哥扔掉匕首,指肚柔柔地摩挲十六脖子上淡粉的疤痕,怒极发笑。
“再有一次,我就放干你的血。”
本日也是小天子的生辰,十六不想和寿星计较,哄着二哥往外走。
身后,黑沉的杏眼亮了亮,坠下一串泪珠。语不成调的“阿姐”破碎在空旷的大殿里。
十六嫁给二哥那天,梨花新白,喜雀叽喳,凤求凰的嫁衣熠熠生辉,小丫头们欢笑着放飞“春君”。
老管家脸上的褶皱夹着笑意,春风得意地说:“殿下,郎君到了。”
珠帘响动,十六扭头,颤动的珠翠泛起一阵妖冶的波光。
她的二哥,真真切切地站在那,华茂春松,斗志昂扬。
十六手足无措地扑过去,稳稳落进二哥的臂弯,耳边湿热,是含着泪的轻唤:“十六,我的美人……我的妻。”
文 / 咸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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