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彩片段：

才四点半刚过，贤中门口就挤满了家长，坐石阶上摇广告扇的，站树下抱肘闲聊的，扒住伸缩门张望的，陈谴想了想，如果当年没发生变故，不知陈青蓉会以哪种姿态等待他走出考场。

　　他挪了个偏阴凉的位置，阁下戳着个打电话的男人，他以为对方侧脸眼熟，没忍住瞅了两眼。

　　男人聊完电话挂线，转脸瞧见他，自来熟地搭话：“你是来接家里的弟弟妹妹吧？”

　　对方正脸给陈谴的熟习感更重，他思忖着大概因此前陪过的哪个只有一壁之缘的客：“是工具。
”

　　闻言，对方竟没像一样平常家长那样长篇大论早恋的弊端，只豁达地笑道：“不捧个花，端杯奶茶什么的？姑外家家的都爱那个。
”

　　陈谴心尖儿痒，反正是萍水相逢，说点实话也没什么：“不是姑外家家。
”

　　“哦，那是……”男人顿了顿，压低了声儿，“也是男孩子？”

　　陈谴揪着缀在尖领上的白珠子把玩：“嗯。
”

　　“正常征象，能理解。
”男人说，“我以前还给国外一对同性恋人设计过婚房来着。
”

　　陈谴来了兴致：“你是做建筑还是室内？”

　　“建筑的，”男人夹着公函包想掏名片了，“你也是同行？”

　　陈谴摆手：“我男朋友未来准备走这行。
”

　　男人问：“这么巧，他几班啊？”

　　陈谴的回答淹没在穿刺耳膜的铃声中，伸缩门准点开启，校门口聚拢的人群沸腾起来。

　　没听到他的回答，男人离开阴凉地阔步上前，陈谴在树下没动，反正徐诀长得高，他不用费心探求。

　　不多时，男人也折身钻回了树荫里，说：“算了，把开阔地儿留给别人吧，反正我长得高，我儿子一出来就能瞧见。
”

　　两人在摩肩相继的人群之外显得格不相入，期间男人又接了个事情上的电话，陈谴快要将尖领的珠子揪断线，远远地，终于见着校道上一个抱着书箱的高个儿，前拥后挤皆是蓝白校服的同龄人，他在当中分外鹤立鸡群。

　　还未招手，徐诀就瞧见他了，先是瞪眼愣了一下，随后风风火火地奔过来，跑动时额发颤着，箱子里的书也颠着。

　　还差四五步到跟前了，徐诀站定，“靠”了一声：“你俩怎么凑一块儿去了？”

　　那边闹闹哄哄，他们这一隅却安静，陈谴难得无措，回忆自己说了什么，他说他要来接工具？

　　徐寄风也错愕，他这人开明惯了，刚才说什么来着，说正常征象，能理解？

　　半晌无声，徐诀捧箱子的手都酸了，撺掇徐寄风道：“见都见了，不请个饭啊？”

　　直到坐进徐寄风的车里，陈谴还处于猜想之外。

　　车厢闭合，凉丝丝的风拂在皮肤表层，陈谴夹着根勒紧的细带，里头还抹了痒药，坐得颇不清闲。

　　身旁的人歪向他，贴着他耳畔，用气音浅浅地喊一句“姐姐”。

　　徐寄风在前面开车，路上拥堵，他不雅观察完前方的路况就瞧后方的人况：“你怎么都不跟我说？”

　　徐诀好生冤枉：“我上回不是给你留了悬念么？”

　　“我还是更喜好听明白话。
”

　　“你教我做人干事要多思考。
”

　　“你老爸每天在公司思考得脑筋动怒了回家还要饱受摧残啊？能不能让我的思维歇歇息。
”

　　徐诀备考这段日子握笔握得长茧子的手指爬上陈谴的手，然后相贴着掌心扣住，当着后视镜中徐寄风的面：“那同不同意？”

　　车流时急时缓，徐寄风点着油门不上不下：“路是你自己的，我说不同意你就听我的？”

　　徐诀握紧陈谴的手：“那不能够！
”

　　“不便是。
”徐寄风无奈道，“我一个婚姻失落败者难道还来给你指示迷津啊？”

　　徐诀安慰道：“没紧要，你是养儿成功者。
”

　　徐寄风说：“臭德行，我真不想瞧你。
”

　　“那你还看！
”

　　“前面都到食街了，我问问你们想吃什么弗成？”

　　末了挑了个粤菜馆坐下，不过徐寄风忙，席间来电不断，话没聊上几句，菜也没吃上几口，到前台结了账就走了。

　　徐诀猛灌两口冷水，说：“我竟然就这么出柜了。
”

　　陈谴净挑着清淡的菜吃，每盘都只吃一点：“轻不轻松？”

　　冷水压下过快的心跳，徐诀道：“一开始瞅见你们站一块儿我心都吊起来了。
”

　　陈谴顺着话头问：“跟考试比较呢？”

　　“哪有可比性。
”徐诀说。

　　吃了八分饱，陈谴搁下筷子，说：“那估摸着考得还不错。
”

　　徐诀服膺住昨天进考场前收到的：“我这不是等着你给的褒奖么。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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